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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阴谋算计(1 / 1)


“如此,兵部、工部、户部、刑部、锦衣卫再留片刻,余者众卿且回。”事情聊的差不多了,朱祁钰吩咐留下于谦几人。

“锦衣卫此次南下,分遣几队人马会同太医往南方找找麻风病患,或者有类似病患一并找了,注意莫要自己染上了。”朱祁钰话音刚落,卢忠头上的汗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冒了出来。

麻风?!那是不治之症,而且传染性极强,这是要干嘛?

“是,臣遵旨,必然吩咐可信之人用心办旨。”头皮再麻,心再虚,旨还是要接的。

“太医院程礼之言点醒了我,但用毒虽然狠辣终归不如疫病。只恨天气转冷,不能全功于一疫。也不防事,可先备着,来年再用也不迟。”朱祁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吩咐,于谦几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不该接话。

“民间自有高人,这军中也定有高人。军械打造,还是要问军士方为妥当。适才提及盔甲,偶然想起之前倭人曾献过盔甲乃竹制,可有此事?”朱祁钰明知故问道。

“回陛下,确有此事。倭人不通冶炼,造不出好盔甲。”于谦回道。

“不对不对,倭人宝刀可是很锋利的,可见是能打好铁,能冶好钢,这才能打出好刀剑。达贼缺铁这是众所周知之事,不妨试试用竹子制成盔甲,不如铁甲重,堪称价廉物美可全军装备。”

“陛下,这竹子却是不值几个钱,只是打造时间恐怕来不及了。”

“嗯……”早有计算的朱祁钰装模做样捏着下巴?吟了片刻说道:“凉席,今去两年暑气颇重,我见京中有人以竹制席,却是好用。将凉席拆了不就成了竹甲片?正好制成竹铠甲。”

说着,朱祁钰端着茶啜了一口又说道:“挑选精壮,战袄上套竹甲,冲锋陷阵比铁甲轻便,又能护住将士周全……吩咐京城内外将竹席尽数收归军用,以通州大仓粮米偿付。”

“通州大仓粮米本可发动官军、民众日夜不休运送,不过旬日间大仓便可立尽。而我故意屡次不准所请,便是为了做钓鱼的饵料。明天便让服牢狱者运粮至边塞,刑部牵头三司一同拟个奖惩章程出来。”

嘶~让服刑的人运送粮草到边关去?!

如果之前说让服刑人员送粮去边关,那肯定会被认为是给他们改过自新的机会,现在明说了是诱饵,这些人的下场可就让人不敢想了。

“陛下,虽为服刑人员,毕竟是……毕竟是我大明子民,如此行事恐怕不妥。”于谦说话一点弯也不绕,朱祁钰听了不禁直皱眉头。

“不妥?那便再加点香料。京城周遭不少归附的达子,锦衣卫把消息放出去,且看看这些达子是不是咬钩。”

“臣遵旨。”锦衣卫是皇家鹰犬,没有讨价还价提问题的权利。

“回陛下,臣命人在达子处所散布消息,若是达子果真去抢粮该如何是好?”卢忠低着头抬着眼扫了一眼,又很快把头压更低了。

“嗯,问得好。”朱祁钰的夸赞怎么听怎么不像是真心的。

“总有来往军马、衙役,杀一批,抓一批,余者在京周遭全部圈禁。再漏掉几人,放其逃往关外给也先报信。”

“陛下是要诱也先往通州?”于谦有些吃惊。

“陛下,通州城防空虚,若是遇敌……”刑部尚书金濂脸色也不好看。

“无妨,山人自有妙计安天下。且待石亨来京,兵部、工部一并商议以通州为饵,剿杀达贼!”

看着朱祁钰信心满满,众人不好多说什么,好在还有转圜余地,众人交换一下眼神,心里都明镜似的——且等石亨来京了之后再一并劝说也不迟。

约莫又过了一柱香时间,众人各自领了旨意出门来。站定后,相互交流了一下眼神,都从对方眼睛里读到一个消息:今上好手段!

虽然那个诱敌深入围而剿之的计策听起来挺不靠谱的,但是能从一个“搜集毒药涂抹在兵器”上的主意想到用疫、蛊来对付也先,这个狠劲也不是常人能有的。

这瓦剌也好,鞑靼也罢,也是人哪!趁着秋冬之际安排锦衣卫去找些疫病源头,等到春夏时节给投到塞外去霍霍也先,这招要多阴损就有多阴损。

只是可惜,皇帝还是太年轻了!塞外地广人稀,平日里各部落之间隔着几天甚至十几天路程很正常,疫病在塞北不是那么容易传播开的。

“卢大人。”金濂朝卢忠拱一拱手道:“适才陛下所言,这运粮入边塞往返路程漫长,还请卢大人好生照料。终归是大明子民,能保一个是一个吧!”

“那是当然,那是当然。哪里劳得大司寇动问,卢某决计不敢霍害大明子民。”卢忠连忙满口子答应下来。意思都懂,话说太明白了就尴尬了,都混到这个位置上了,哪一个不是人精?!

“正巧有一事下官不明就里,正要请教大司寇。这京城周遭归附达子众多,消息散布难免需要些适当人手…..”说完,卢忠眼睛直直盯着金濂,似笑非笑的就这么拱着手微微向前倾着躯干说道。

“无妨,但凡刑部大狱之人,但能保全性命,尽由卢大人差遣便是。只是要早出晚归,不能坏了法纪。”金濂也知道事情大,爽快答应了下来。

“如此,便先谢过大司寇了。今日已晚,下官先去布置,稍后再来拜见大司寇。”锦衣亲军是亲军,但锦衣卫指挥使也不过四品武职,便是陛下厚恩给个三品也不是人家正经尚书可比的,面子上依足了下官礼不是坏事,何况锦衣卫才被打死过一个嚣张跋扈的指挥使。

看着卢忠朝几人略一拱手后快步离开,于谦若有所思的说道:“适才若非陛下提及,于某竟然忘了归附的达子了。”

“是啊,灯下黑了。大明强盛,都是顺民,一旦达贼兵临城下,恐怕这些人都会贼心不死趁火打劫。都是久居京城周遭的,祸害起大明百姓更胜也先多矣。陛下一招引蛇出洞就免去了京城诸多百姓苦难了。”金濂也一声叹息。

回到郕王府里,朱祁钰叫杭氏到书房吩咐道:“张立文那边安排着先做个差役,便说是寻个由头给他立个功,便宜给个正经吏员身份,然后再报个军功往后便能授官,再无人记得他从前是个混子了。”

“爷这是要清理掉他了?”

“且看他造化吧!若是此次能逃得性命,将来便是有人问起也没人记得他是混子出身。若是就此生死,也是造福百姓了。”朱祁钰冷笑道。

“当年见他在西市混无赖,恶事没少干,养了他这么些年,该是他为国捐躯的时候了。他那几个兄弟,吩咐人照看着便是了。”

“要说起都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这张立武可时常帮助乡里,从未听闻他有欺男霸女的。”杭氏轻声附和道:“只是这张立文是否会将之前为府里操持的事情说给那两个兄弟听?又或者,说给那两个相好的听呢?”

听到杭氏这么说,朱祁钰深思了片刻后说道:“立武、立斌若能文便送去读书,若能武便给个差使。祸不及家人,他张立文是无赖,兄弟不是无赖便不要算计他兄弟了,给安排着差使让他们好好活着吧!这个天下,各方战事不休,老百姓也难有个安生日子可过。”

接着又说道:“不过确实得防着点,前些日子办事得小心谨慎,多半不会乱讲,但是这几日在庄子里与那几人厮混便不好说了。还是安排一下,借达子手一并除了安心。给庄子里囤些粮草,投上毒,待达贼围城时搜了去……”

“明白了,这便安排。”

“要小心。”

“爷放心,这些是日常安排,无人能看出破绽。”

两人又小心计划了一会,杭氏这才从书房里出来,迎面遇上了王妃汪氏。汪氏看着请安的杭氏,面色不虞道:“陛下一回来,便钻了书房,可见没干什么好事。”

“瞧王妃说的,爷交待着庄子里的差使,便多问了几句,这才耽误了功夫。若知王妃有要事,妹妹哪里敢耽误了。”说罢,便闲到一旁躬身等汪氏先过去。

汪氏敲门进了书房,正好看到朱祁钰在一堆文书中擎着眉头沉吟着。听到声响,偏头望了一眼又低头继续看着文书说道:“来了,我正想着登基后住进皇宫里,如何安置皇嫂、太子,正好帮我想想。”

“皇宫那么大,划出一块便是了。”汪氏行了个蹲礼,凑过来打趣道。

“不是这么说的。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此时如何安置便影响了迎回大兄后如何安置。大兄若回,便是国存二主,令出两门了。我思量了许久,也没找出应对之法。”

“眼下不是该正经应对达贼吗?怎的还忧心起了上皇大兄安置了?”

“你还没想透,达贼乃外敌,朝廷内外必然是一致对外,绝无二话可说。这大兄若是归了京,便是自家事。这内忧外患,均不可轻视。”朱祁钰说着话,食指、中指并拢着轻叩着长桌。

“这天家事,奴是不懂。莫不如上皇回京后便还政于上皇,我等仍居住王府便是。”汪氏没心没肺的说着,顺手给朱祁钰茶杯里加了温水。

“上位之后,下来便难了。你看千百年来,退下来的皇帝可有一个善终的?我们便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孩子们想。”朱祁钰叹了口气。

“还这么个样子?我们不做皇帝了还不行?”汪氏有些吃惊。

“嗯哼,你以为呢?前朝故事你知道几个?第一个可就是这黄袍加身。黄袍套上了,你想脱就脱下?”

“可咱们不是亲兄弟吗?”

“那烛光斧影呢?还有那个高喊着要‘迎回二圣’的岳武穆呢?就算我们兄弟间没有二心,可还有跟在身边的臣子,他们能同意吗?”

“那这么说,这事还麻烦了?”

“呼——管不了那么许多了。先把南苑划出来,请皇嫂诸人搬过去,再把大兄其他嫔妃子女一并安置好吧!可是十好几位呢!”朱祁钰下定了决心一般说道。

“一步步来,先掌控内宫,然后锦衣卫,再官军精锐,然后百官、勋贵。要借势借力,用内宫打锦衣卫;用百官威慑内宫;用锦衣卫监管百官、武将。”

“那武将呢?”汪氏突然变身好奇宝宝一般。

“武将?官军团体在手,天下我有。有一位先圣曾讲过:‘刀枪在手,天下我有’,所以军权一定要掌控在手。不妨先让各方势力都将矛头指向官军将领,然后拉拢一批,打击一批,提拔一批,从此官军尽在掌控则无惧各方势力了。”朱祁钰笑笑道。

“有这么一位先贤吗?奴怎么觉得像是爷杜撰出来的人物?”

“啊,哈哈哈哈,就当是我杜撰的吧!原文讲的似乎是:‘长枪之下出朝廷’这般,有些久了也不记得出处了。”

“‘长枪之下出朝廷’?这岂不是反…….”汪氏吃惊的说道。

“呵呵,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何况,魔鬼的刀剑也是刀剑,只看是何人握着刀剑,刺向何方了。这些天你和杭氏带着孩子们拜会下皇嫂诸人,一则劝慰皇嫂安养身体,我朱祁钰必然迎回大兄使他们夫妻团聚,但如果她身体垮掉了可就看不到了。”

“嗯嗯,奴知晓了。”

“皇嫂并无所出,心中必是有碍,可得安养好身子等大兄回来便生上十个八个才对。太子是周妃所出,只怕皇嫂也是担忧的。不妨安抚皇嫂,待大兄得归,但有嫡出必然改立,只是这话可不敢让周妃一干人等听见。”朱祁钰又着重吩咐道。

“瞧爷说的,奴是笨些,但这些话也是知道的。”……

《正统实录》正统十四年六月,上令刑部申明:旧例濒海居民私通外互助贸易番货,漏泄事情及引海贼劫掠边地者,正犯极刑,家人戍边。知情故纵者罪同。

正统十四年六月,广东指挥使衙门断事司狱逃贼黄萧养率众叩广州,贼船三百余,贼众数万,贼首黄逆自号‘顺天王’。黄逆于正统十三年因行劫被获,械系都司断事司狱。黄贼不思悔改,反纠合贼众藏械入司狱。九月,黄逆率众贼砍杀官吏越出司狱,夺广州军器局兵器甲仗无数,打开城门劫掠船只于南海,附者数万。期间,瑶贼赵音旺等称“天贤将军”等诸号,攻泷水、电白诸县。高要吴大甑聚万人叛应黄逆。

正统十四年九月,广东总兵安乡伯张安、都指挥佥事王清受命率官军五千,船二百援广州。安乡伯醉酒误事,官军无主遂自行退却,贼追至沙角尾大败官军。安溺水身亡,清被俘至广州城外。广州千户官钱惠于城头大骂清贪生惧死,搭箭射贼,贼军遂斩清首级于城外。时,广东从贼者无数,赴之者如归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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