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鬼盯着全家福看了两眼，突然发言道：“你说……她旁边的是不是后妈啊？”
“不至于吧，这你都能看出来？”庄楚皱起眉，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走到夜鬼的身后。
他左看右看，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这就是一张普普通通的全家福，小女孩脸上幸福的笑容不像作假。
夜鬼搓了搓自己的下巴，嘴里嘀咕起来：“因为我感觉这女孩对这男的要亲近很多。”
“你看她的手，她抓住女人手臂的手型不太自然，看起来有些紧张，相比之下显得很抗拒。”
庄楚又盯着看了一会，还是什么也没看出来，他索性放弃了：“这说明不了什么吧。”
“就算是普通的家庭，也会有孩子更亲近父母某一方的情况。”
“而且，说不定她的紧张不是因为抗拒后妈，是因为拍照比较紧张呢？”
夜鬼听完愣了一下，随后张着嘴点了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华生。”
“………”庄楚没搭腔。
他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坐下，而夜鬼还在客厅里好奇地东逛西逛，丝毫没有消停的意思。
下一秒，大门再次打开。
管家又领了两个人进来。
一个剃了个光头的中年僧人身着僧伽衣，肩披袈裟，手上捏了一串黑漆漆的佛珠。
他身旁紧跟着一个沙弥，背着大大的包袱，好奇地左右打量着。
两位僧人看到客厅穿着道袍的庄楚和夜鬼，显然愣了一下。
庄楚和夜鬼也愣住了。
什么意思，不是委托他们来帮忙的吗，这俩和尚是来干嘛的？
管家脸上带着和蔼的笑意，将两位僧人领到客厅，恭敬地说：“禅明大师，请坐，还望您在此稍等片刻。”
法号禅明的中年和尚看着庄夜二人，眼底的阴霾一闪而逝，随后坐到了管家示意的位置。
小沙弥禧善老老实实坐在师傅旁边，他应该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环境里，睁大了眼睛，偷偷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禧善年纪本就不大，十几岁又正是对世界充满探索欲的年纪。
禅明端坐在客厅里，正眼也不看夜鬼，端着架子朝管家道：“施主，您让我来为你家小姐驱邪除魔，事先可没说过会有其他人来。”
夜鬼本在旁边看乐子静观其变，突然被人cue到，顿时有些不爽起来。
他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禅明大师，说道：“咋的，早知今儿我来，你就不来了？”
“我倒是也想问问你们蒋家是什么意思，没见过一碗白米饭喂两条狗的，不怕噎得慌？”
庄楚是没见过骂人的时候把自己比作狗的，心里顿时对夜鬼充满了敬佩之情。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这小子是真能豁得出去。
禅明大师直接愣住了，张着嘴憋半天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阿弥陀佛”一声缓解尴尬。
管家见气氛有些不太融洽，连忙上前一步，解释道：“很抱歉，是我们工作不到位，没能提前给几位说明情况。”
“其实是因为我家小姐的情况比较特殊，我们之前请了很多高人来看过，都没办法完全解决。”
“所以我们只能多处寻求大师们的帮助，想要靠量取胜，实在是因为关心小姐心切，并非有意冒犯诸位。”
管家笑得比较收敛，把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那么，还请二位大师在这里稍等片刻，我去叫小姐出来为二位亲自说明情况。”
说完，管家迅速朝着楼上走去。
顿时，双方都默契保持着沉默，都当做没看见对面，没有人开口说话。
又立马从厨房迎出来两个女仆，毕恭毕敬为在座四人都斟上了热茶。
夜鬼看来是比较喜欢喝茶，他也不顾烫，端起来吹两下就趁热啜了一口。
“喔，这茶有点东西。”他咂吧了一下嘴，眼睛一亮，对着庄楚说道。
庄楚尝了一口，喝不出来有什么特殊的，只觉得舌头被烫的有点麻，连忙放下了茶杯。
他顿了顿，凑在夜鬼耳边，小声问道：“怎么感觉这家人情商忽高忽低的？”
请“高人”还两个一起请，是真不知道一山不容二虎吗。
就不怕请来的人脾气差一点，当场打起来了？
夜鬼则是一脸无奈，也凑在庄楚耳边，小声回答：“你真以为他们不知道这么做会得罪人吗？”
“摆明了是故意的，找个人来抢生意，我和这老秃驴就会互相针对。”
“这波，是蒋家想让我和他互相给对方施压，靠我们自己的手，把滥竽充数的人给赶出去。”
庄楚想了一下，好像确实是这个道理。
茶杯极小，应该是用来给人品茶的，但庄楚并不了解这些，一下便将茶水全都吞下。
此时，禧善小和尚也喝完了杯中的茶，他似乎是有些口渴，还想要再续一杯，却又不好意思开口，只能捧着茶杯讷讷看向自己的师傅。
“师傅——”
禅明大师见状，脸色变得更差了。
他抬手指着禧善，用较为平和的语气指责道：“忘了师傅平时是怎么教你的吗？”
“阿弥陀佛，出门在外人多眼杂，你切记谨言慎行。”
“别让人觉得你是个茶叶都不会品的乡巴佬。”
禧善于是怯生生地将茶杯放在桌上，也不敢继续说口渴了，默默听着师傅的教诲。
“知道错了吗？”禅明扬起下巴，搓了搓手中的佛珠，一副得道高僧的样子。
至少他的卖相还是不错的，一看就让人觉得充满禅意，与他的法号极为相称。
“我知道错了师傅。”禧善低着头，懦声道。
禅明大师表面上是在教育徒弟，实则是在嘲笑庄楚牛饮，不懂品茶。
庄楚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夜鬼的脸就已经黑如焦炭。
他“咚”的一声，将茶杯用力砸放在茶几上。
这声巨响将周围几人的眼神都吸引了过来。
“怎么，贫僧说错什么了吗？”
禅明见夜鬼生气，心里更加得意，但表面上还在装傻。
“老秃驴，装你妈。”夜鬼冷笑一声，整个人往后一仰，靠在了靠背上。
这还是庄楚第一次见他这么强的攻击性。
以往夜鬼都嬉皮笑脸的。
但这次居然被人骂到他临时宝贝徒弟头上，他可就真忍不了了。
“你知道什么是洛希极限吗？你知道什么叫四色定理吗？你知道什么是巴纳姆效应吗？”
“元素周期表会背不？abandon知道是啥意思不？西餐用餐刀叉礼仪你又了解多少？”
“你甚至不会写疯狂星期四发疯文案，你也不知道穿山甲到底说了什么。”
“乡巴佬，你什么都不知道，有什么脸嘲笑别人？”
夜鬼语速极快，跟机关枪似的，突突突就说了一大堆出来。
这禅明大师上了年纪，别说是知道夜鬼说的这些东西，有的他连听都没听说过，此时被怼得是一脸茫然。
随后他立马反应了过来，装作不愿意跟夜鬼计较的大度模样，哼了一声：“哼，黄口小儿，净说些无聊的话。”
“贫僧还要为一会降妖除魔做准备，还请你安静一些，不要打扰到我。”
他算是想明白了，论口头功夫，他是比不过这个胡搅蛮缠的年轻人的。
惹不起，又不是不能直接逃跑。
一会等他先发制人，把蒋家大小姐的疑难杂症给解决了，这笔丰厚到难以想象的报酬，可都是他禅明的了。
说完，禅明大师立即就开始闭目养神。
夜鬼勾了勾嘴角，冷冷看了他一眼，似乎是能看穿他的真实想法，说道：“你最好祈祷自己有点真本事，一会能让哥们挑不出刺儿来。”
说完，他也不再搭理对面的禅明。
这一套连招下来，看得庄楚是目瞪口呆。
他凑近夜鬼耳边，小声耳语问道：“所以四色定理是什么？”
夜鬼顿了半晌，也小声回应到：“其实我也不知道，想到了就直接喷了。”
他暗暗对着禅明大师竖了一根中指，恶狠狠地说：“哥们平生最讨厌这种秀优越装逼的人，见一个喷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