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刚回到屋里，沈涣就看到了自己的桌案上摆着几身叠的规格整齐的锦袍，一旁的九儒也有眼色见他注意到了这些衣物，就回道“公子，这是顾少爷送过来的。”
沈涣当即有些欣喜，顾思绅送的？但心中也有疑虑“当真是他送来的？”
九儒嘴角一抹笑，点着头。
“少爷还说，让公子换了衣物，晚上一起用膳。”
沈涣在九儒面前不好表现心中的小鹿乱撞，只是将一件件衣物都拾掇整齐放在柜中，在柜门的遮挡下才敢贪婪的蹭蹭。
顾思绅送的！送我的！
换好一身朱青色的锦袍沈涣在铜镜面前斟酌一番，才守规守矩到了顾家的大厅。
顾思绅跟小公子二人在厅中等着人到齐动筷子，百无聊赖的敲着桌就看到了沈涣一身朱青色的锦袍，这身锦袍像是在哪里见过，是顾思翰的！
等仔仔细细看着沈涣过来后，这身朱青色的锦袍上顶着一张自己喜欢的脸，他顾思绅就心里极度不舒服。
可顾思翰见了就喜欢的不得了！但嘴上也是冷不丁问着“这衣裳，可合身？”
顾思绅这下真可确定这衣物是谁的，死死咬着后槽牙，抿着一口茶水嘟囔。“我看着不合身！”
沈涣注意到了顾思绅瞬时间不高兴的面容，听罢小公子的话也知道自己身上穿的衣物是小公子送来的。
顾思绅与这小公子的关系并不是融洽，沈涣是能看出来的。
此时这般，他沈涣心中五谷杂陈都想要起身换回自己的衣袍，却被小公子叫住。
“老爷夫人马上就来了，小辈缺席了可不好。沈哥哥就在先吃饭吧。”
沈涣此时坐在顾思绅一旁如坐针毡。
三人之间没了话，就等顾家长辈，五人齐了桌，顾老才发了话，“绅儿，这年前，叶家府邸有一场烟火会，届时带着思翰，带着沈涣一同前去见见人家叶家的小姐。”
顾思绅正在赌气，他爹这一句话直接捅了火炉子“我不去！谁爱去谁去！”
顾母此时也急了，“嘿！你这孩子！多好的事！”
顾老爷也知道这孩子贪玩，但给他玩儿的时间也不多了，近几年顾家的情况让老头子觉得岌岌可危，分析着形势。
“近几年镖局接触的都是朝中武官，这文臣与叶家联系的紧密，叶家小姐又才貌双全！与你，于顾家，这婚事都是十全十美的！爹什么都能随了你！这事不行！”
顾思绅此时有些不耐烦，扒了一口饭都没咽下去就急着道，“我跟她又没见过！”
顾老爷此次是真的不从他，拍桌便道“这次去了不就见了！”
顾思绅也干脆一个鱼死网破，“我有心上人了！我不见！”
“那你心上人是谁？你可有领回来让你娘瞧过？是哪家小姐？与顾家有何帮助？”
顾老爷一向是疼他的儿子的，但此时局势紧张，也是冲了脾气训着，顾家母在另一头就问起来沈涣，想着这孩子分辨是非，便叫他说说。
“涣儿，觉得这婚事如何？”
“小辈觉得—叶姑娘亭亭玉立，知书达礼，与顾…顾公子在一起，甚为妥当。”
顾思绅没听进去他爹的教训，只听到了沈涣的这句话，听罢直接扒拉完一口饭，摔下碗筷扔了一句“我吃饱了！”
沈涣此时不敢离桌，但看着顾思绅振袖愤愤离去，定是气的很。
等到孩子们都散了，顾母才佛着顾老爷的背，“我知道老爷心急，当年的事，急火攻心，但也不能让绅儿担着。”
说罢顾老爷握着肩头那双跟着自己做事好些年早就没有少女模样的手，有些愧疚“当年心急，为了一时仗义，却是害了自己。你跟着也受苦了。”
二老黄昏之下相依偎，好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却让人觉得几多愁容。
*
陪着二老还有小公子用完晚膳的沈涣，提着餐盒来到顾思绅的房门前，听小厮说他房门紧闭了快有一个时辰，想罢气消得差不多了，沈涣犹豫再三决定扣门。
指关节与门碰撞发出噹噹声响，直到沈涣的声音响起“顾，顾公子—”
一声声喊着，顾思绅才从放着小桌的接客榻上起身，但起身也不是要出去，只是吹了房内的几盏灯火。
沈涣见窗纸之内暗下来，心好像也沉了下来，捏着手中的餐篮便下了阶。
顾思绅躺在榻上看着门口的身影转而去了竟然有些心疼。
开门装作豪无生气的靠在门边。
沈涣听罢开门的吱呀声，回首束发的带子都激动的打了一圈。
顾思绅看着他身上的一身行头，换成了一身布衣。
但想罢自己也是混蛋，自己又没有与他表明心意，还非要让他在乎自己，这不是存心自己刷存在感吗？想起来沈涣不讨厌自己都算是好的。
才咳咳两声问着“你…来做什么？”
沈涣将手中的餐篮递过去，明明是自己做的饭菜，却非要说一句是“夫人看你没吃饭菜，让我给你送过来。”
顾思绅看着眼前的小东西，真是撒谎不带草稿。
他那母老虎的娘，可不会在乎他吃没吃饭，顾家母还说过“他娘的一顿不吃饿不死”的名言，怎么会叫人送来。
顾思绅没戳穿他，接过他手里的菜篮将他拉回了房。
沈涣倒是不抗拒，进了房中将餐篮里的吃食都摆出来。
“夫人说—让你好好吃饭。”
顾思绅看着眼前这些东西，但确实是自己喜欢吃的，尤其是那一碗柑橘糖水儿，冬季热乎乎的来一碗最舒坦。
这定是去厨房打听了，顾思绅想到此处心里那个美啊。
喝一口心里面都甜滋滋的，小古板给自己准备了吃的还非要借旁人的口。
沈涣见他终于是肯吃了才开了口，“顾公子，你也别气，叶姑娘才貌双全，是个难得的好姑娘，春莹姑娘会体谅的”
这一下差点让顾思绅将嘴中的糖水喷出来。
“管她什么事！她跟她情郎现在估计在醉春楼快活着呢。”
沈涣有些呆滞，“啊？”
顾思绅此时一个激灵，拍着脑门才想起来，啧，他娘的，春莹的事沈涣哪里知道？估摸跟旁人一样，将春莹当成了自己的老相好，还扣上了—品行不端的帽子！不行！在他面前必须把这个帽子拆了！
“我跟她没关系”赶紧撇清了关系把前因后果跟小古板捋了一遍。
“春莹是裴顽看上的姑娘，自己兜里没几块钱，又怕那姑娘在青楼里被人欺负，这才把我的大名挂上去。”
沈涣此时想不通了只是“哦”一声应着，再而后心中又犯了嘀咕，可你还是有心上人…
顾思绅将一碗糖水一饮而尽，卸掉帽子心里爽快。“反正我跟她没关系，我也不会迎娶什么…叶家小姐。”
沈涣有些不安，“可—父命难违。”
“你也希望我娶她？”顾思绅身子前倾，这个小小的方桌二人距离本来就不会远，这时凑的更近了些。
盯得沈涣面红耳赤，可沈涣还是要说，“叶小姐家中背景殷实，必能与顾公子相扶相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