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思绅还没进来，一手拽着帐布，手指轻颤。
他...他……他抱着老子的衣服睡觉!
他不光轻薄老子，他勾引我，他还...抱着我的衣服睡！
沈涣又做梦了。
那时的感情纯粹的，干净的一点杂质都没有。
他又梦见那年闹风寒的时候。
那一夜，生病畏寒的自己在昏沉难熬之际闯入的怀抱，结实而温暖。
沈涣不是第一次生病，却是第一次在这样寒意入骨之时，有人这样拥他入眠。
他独自一人走了太久，久到夜幕晨光的交替对他而言都太过漫长。
即使是后来回到了大萧，也总要在睡觉时点着一盏灯。
那一夜他在迷迷糊糊中，像溺水之人抱住了浮木而不肯撒手，醒来却发现那人把他紧紧捂在怀里，自己当时热得额上全都是汗水了。
一时间，沈涣看着那人熟睡的模子，想着，这人怎么这么傻，给他多盖床被子不就好了，都热成那样了，还要怕他冷，要是他风寒未愈，难不成还要一直捂着他?
他想着想着自己都笑了，看那人一额头的汗，想抬手去帮他擦。
刚一动顾思绅就又把他搂紧了，在半睡半醒中呢喃着，没事啊，不冷不冷……
这人真傻，他靠着顾思绅的胸膛，哭笑不得地想，却止不住鼻间骤然涌出的酸意……
这一夜的温暖，成了他此后人生最为贪恋的记忆。
在每个寒风呼啸的夜晚，都会造访他的梦境，直到阴差阳错，温暖成了炙热。
他才知道，那人同样经年情深。
可他没想到，一场意外，顾家一别，顾家家破人亡，原本他心灰意冷，他知道顾家没了，可没想到到了大冀竟是遇到了，让他得而复失，可最后自己的命运......又将一切又成了梦中泡影。
今夜梦里的怀抱，好似格外真实，近在咫尺，真真切切，温暖而熟悉。
沈涣忍不住抱着，紧紧的抱着，蹭了蹭，嗓中噎唔，眼角湿润，喃喃地喊了一声:“奕辰……”
秋夜静谧，惟有虫鸣悠悠作响。
许久，才有人轻声回应，“我在”
“你别走。”
“我没走。”
天光乍亮，沈牧缓缓睁开眼。
他怀里仍旧抱着将军的衣服，只是衣服揉容成了一团，好似还被人压过，皱皱巴巴的。
肯定是睡着的时候压到了。
下床去洗漱，他自己都没注意到——营帐后面，有人轻手轻脚，学着自己的样子猫着腰，走开了。
*
军中秋猎的第一天，大将军率群人射下第一只猎物后，便可分开自由狩猎。
顾思绅身侧的一个小将兴冲冲地，年年秋猎，他们二人配合的最为默契，都是头彩。
于是与往年一样，建议将军去北面，“将军，听说那边猎物多!”
顾思绅今年好像对涉猎的事情不感兴趣似的，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沈涣，“你知道沈涣去哪了吗?”
“啊？他刚才被大将军拉着去东面了，”小将的嘴不把门，“听说大将军在那头猎老虎。”
“什么?!”顾思绅一想到他白白嫩恩的样子，吃惊道，“猎老虎他还敢去?!”
小将:“没事，他们这些书生就是在外围看看……”
也不是沈涣自己去，不过是这军中出了大将军无人知他是圣上，大将军定然要在军中秋猎时照顾好了，当然也是在显摆自己的能力，再圣上面前表示自己的威猛。
话还没说完，顾思绅就心焦，骑着马跑远了。小将有些失落，这自己连搭子都没了？
顾思绅赶到的时候时，就看见一群人围在那里拍手叫好。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搜寻一圈，一眼就瞧见了骑着马混在人群中的沈涣。他白，比军中任意的小伙子老伙计都白，太显眼了。
只是——沈涣身后，竟还坐着孙侧！！秋日不算烈阳，但也晒得很，顾思绅眯着眼，蹙起眉，郁闷不已，为什么这两人要骑一匹马?!
沉着脸驱马走过去。
孙侧正滔滔不绝地夸着大将军，“大将军啊，英勇，莫说这一只虎，两只都不在话下……”
随之的，他就听见顾思绅冷补丁儿的问:“你们两个怎么骑着一匹马?”
“少将军?”
孙侧回首看到顾思绅，他好像是脸色不好，解释道，“刚才我的马受惊跑了，沈将军路过刚好就..载我一程……”
顾思绅看了看他们，又打量一番他们的马，嫌弃道:“这马....可不大好，瘦不拉几的，怎么能两个人骑?”
说罢招呼着沈涣，“过来。"
沈涣不解，孙侧以为他叫自己过去，犹豫了一会儿刚要下马。
却听见将军说:“不是叫你，你太重了。小呆子，过来。”
孙侧“……”一头雾水，自己也没比沈将军轻啊，怎么就重了?
他心思一转，怕不是这几天又做了什么对不起少将军的事情，要整他？知道他与沈涣的关系好，便拿沈涣做挡箭牌，厚起脸皮。“这马就是看着瘦，其实挺壮实的……”
“壮个屁!”顾思绅终于是不耐烦，“沈涣，快过来!”
沈涣垭口无言:“……”自己本想借着这个机会好好了解一下顾思绅的事情，这可好。
不过一刻，孙侧就瞪着眼睛，看着沈牧被将军一把捞了过去，再连人带马跑远了。
*
“你喜欢看猎虎?”顾思绅扯着缰绳，问身后的沈涣。
“也...不喜欢，”沈牧摇摇头。
“孙侧说这头有意思我就来了。”
顾思绅语气生硬，充满着说不出的意味“你们……关系挺不错?”
沈涣看了看他，嘴角一抹笑，心中盘算起来，故意说:“还行，他原本还约我晚上一起喝酒……”
“不行!”顾思绅脱口而出。
你一喝酒就要瞎亲人的!
“为什么?”沈涣一副不解的模样，把脸埋在他后背，轻声问。
“就是……”顾思绅面色一红一紫，正琢磨着要怎么说，却忽然的，感觉沈涣双手抱上了他的腰。
将军心头一颤，刚要说话，就听见有人喊:“少将军……”
腰上的手猛地缩了回去。
顾思绅不禁臭骂，娘的！来的不是时候。
崔焱骑着马，笑容满面地走过来，却迎上了将军一张黑沉沉的脸。
“少...少将军这怎么了？”他僵着笑打招呼，“呦！沈将军也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