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个问题之后，庄楚突然感觉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凝固了起来。
这个护士好像确实有点问题。
她说她看庄楚在睡觉，帮忙代取了检查报告。
那为什么她能精准抓住自己睡醒的时间间隙，在凌晨来叫他一起去取报告？
她难道就不怕这个时候庄楚在睡觉，把他吵醒吗？
这前后分明很矛盾！
更何况……
庄楚猛然惊觉，自己好像一直都没有看到过她的脸。
她是在隐瞒什么吗？
心脏怦怦作响，紧张的情绪逐渐涌上心头，庄楚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不受控制地越来越强烈。
会不会……只是误会？
他怀疑是自己被今天白天那个警察说的尸体失窃案件给吓到了，现在才会这样胡思乱想。
但，他也没法找理由替这个小护士的奇怪行为开脱。
“……抱歉，我鞋带松了，你可以等我一下吗？”
庄楚突然出声说道。
小护士点了点头：“没问题，你尽量快一点吧。”
于是庄楚立即蹲下来开始系鞋带。
小护士就站在他前面两步的位置在等着他。
庄楚手上系着鞋带，头朝着地面，眼睛却悄悄往前方瞟去。
她好像并没有回头的打算，就这样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一动不动，背对着庄楚，仿佛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个原本看起来窈窕的背影，现在却给他带来了巨大的压力。
一时之间，周围静得庄楚可以清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你系好了吗？”小护士开口问道。
庄楚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稍等，马上就好。”
或许，只要看到她的脸，这些诡异的疑问就能解开了。
庄楚的脑子里忽然冒出了这样的想法。
“还没好吗，庄先生？”
小护士似乎有些不耐烦，轻声催促着。
“好了，我好了。”
庄楚于是连忙站起身，将口袋中的手机握在手里。
他悄悄调出了照相模式。
现在窗户外黑漆漆一片，医院里的人就会在玻璃窗上留下反光倒影。
只要调整好手机摄像头的角度，就可以看到她的脸了……
庄楚屏住呼吸，用尽量自然的姿势，将手机对准了身旁走廊上的落地窗，努力凹起角度。
快了，马上就……
“咔嚓。”
手机相机自带的拍照音效突然响了起来，在五医寂静的夜晚里，无比清晰突兀。
“………”
“什么声音？”小护士果然听见了，背对着庄楚问道。
庄楚强装镇定，随口敷衍道：“哦，我看今晚月亮挺圆的，想拍照发个朋友圈。”
前几天就已经满月过了。今天晚上分明是标准的凸月。
也不知道这个离谱的借口有没有骗到她，但总之小护士听完也没有再问下去。
不出庄楚所料，她甚至都没有抬头看一眼窗外的月亮。
两个人各怀鬼胎，走在医院的走廊上。
现在距离护士站已经只剩三分之一不到的路程了。
庄楚找到自己刚才拍的那张照片，把有倒影的地方拉到最大，果然看见了她的脸。
小护士的脸上，布满了紫红色的斑点。
每天都在和死人打交道的庄楚对此已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这是尸斑。
好家伙。
难怪只敢露个背影给他看，合着她除了脖子没一个地方是完好的。
庄楚微微皱眉，将手机揣进包里。
能干他这行的人就没有胆小的。
比起纠结世界上到底有没有超自然现象，他更想活下去。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得先想办法跑掉。
再跟着这具尸体走下去，都不知道会有什么东西在护士站等着自己。
第五人民医院里，在护士站和住院部之间，有一个玻璃门，晚上需要值班护士输入密码才能进出。
庄楚看着前方那扇密码门，心底兀地生出了一个有些危险的想法。
小护士此时正在门前输入密码。
“密码正确，请通行。”
就在她刚推开玻璃门，走进去的一瞬间。
砰！
庄楚脚下突然加速，冲上前一脚将她踹进了门里！
“啊！——”
小护士一直背对着庄楚，没有防备，一下子摔倒在地。
他趁机将门关上，把小护士锁在了门里。
“你在干什么！”
小护士惊慌失措，嘶声尖叫起来。
庄楚一咬牙，没有回应她，转身就想跑出医院。
“你要去哪里！你不能走！”
“不是说好要一起去护士站吗，你不能这样对我！”
“快回来！！！你不能走！！！”
小护士这时候也顾不得挡住自己的脸了。
她大力拍打着玻璃门，企图阻止庄楚离开。
原本姣好的五官此时尽是黑褐色的血块，充斥在眼角和口鼻间，跟狰狞的表情相衬，更加恐怖起来。
而脸上的紫红色尸斑也几乎贴在玻璃门上，是那样的清晰可见，甚至可以看到尸斑下若隐若现的青紫色的出血点。
哐哐哐哐哐哐——
玻璃门在她巨力拍击下显得那么脆弱，摇摇欲坠，震耳欲聋。
“你不能离开！！！！！！”
咚！！！
庄楚还没跑出去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撞击玻璃的巨响。
真是疯了！
结实的玻璃门在小护士拼尽全力的撞击下，已经逐渐出现了裂痕。
他本来想先回到住院部的楼梯间，再考虑怎么离开医院的事。
但现在这个情况，估计来不及了。
庄楚脑子疯狂运转着，他迅速左右观察起来。
附近确实没有楼梯间。
离他最近的地方只有一个电梯。
哐！
哐！哐！哐！
小护士疯狂撞着玻璃门，直到“哗啦”一声，那块玻璃整个裂开四溅。
大部分情况下，遇到了危险要逃命，往电梯里跑就是自寻死路。
但是他已经没有选择了。
小护士以一种扭曲的姿势朝自己冲了过来，两人之间的距离在逐渐逼近。
来不及考虑更多，庄楚转身冲进了电梯。
好在电梯就停在这一层楼，他只按了一下电梯门就打开了。
小护士见状，更加惊惶失措。
“你要去哪里！不可以！你快点回来！”
庄楚一进电梯，立马狂摁关门按钮。
终于，在她扑过来之前，电梯门缓缓地关上了。